一道影子带着尖锐声破开空气在戈恩斯视野里极速放大,从身边削过的同时也在他脸上拉出一道血口,戈恩斯下意识俯身闪避,那道影子直直没入了他身后的墙壁里。
“躲开!”戈恩斯大吼。
“散。”
缝接勾了勾手指。
那是一道由虫线拧成的‘标枪’,随着缝接的动作,‘标枪’末端散开了,它化作数十条虫子冲向了戈恩斯,速度之快将它们的身形都拉的笔直。
而后者从风衣下抽出了被组装好的双枪,分别握在左右手里,枪一长一短,仿佛古代剑圣所使用的二天一流,短枪正是他之前所用的那柄,长枪则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霰弹枪,霰弹枪枪管被锯断到不足四十厘米,一行银色字体被烫在上面:
【Honi soit, qui mal y pense】
砰!
枪声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开,火光一闪即逝,弹丸以超高速喷出枪口,将面前的虫群全部打散,刺鼻的火药味与硝烟也在空中漫开。
“照顾你自己!”
戈恩斯将手枪丢给了夏晚生,又从裤腿里摸出被碳条包裹好的短刀握在手上。
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再有闲心看着夏晚生,连他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。
夏晚生目光落在戈恩斯右手持着的那柄霰弹枪上,那显然不是普通的武器,在枪口涌出火焰时他能看到淡淡的金色雾气闪过,那些虫线被金雾气命中的瞬间像是沾染上了剧毒,它们落在地面上痛苦地扭动了几下,然后彻底丧失生机。
“那些‘线’是活的。”
戈恩斯四下环视了一圈。
“千万别被它们钻到心脏或脑袋里面了。”
他沉声提醒,紧随其后的是数道令人心悸的磨牙声,数百人被虫线缠绕着堆积在不过两米多宽的另一截车厢内,耳内清晰可闻骨骼碎裂的声响,血水汇聚成一条小河蜿蜒流下,而虫群们在河中翻滚狂舞。
它们的姿态让戈恩斯想到夏日夜晚的那群桑巴舞者,他们也是像这样扭动着身子,在充满魔性的音乐中肆意宣泄着情感,可眼前这一幕远要比那诡谲的多,虫子没有骨骼所以能做出人类无法想象的动作,在它们面前什么舞者都会甘拜下风。
渐渐的,人类的身躯变得消瘦,虫群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,它们缠绕在一起,化作了层层叠叠蠕动的大浪,‘浪尖’上浮现着人类的尸骨,像是死尸骑乘着名为‘虫潮’的马群准备冲阵厮杀,无论是什么都将被它们所吞噬!
“见鬼……”
戈恩斯正手握住了刀柄,刀尖悬在地板上虚点。
下一刻,大浪奔涌而来!
风压在了戈恩斯的脸上,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让他忍不住干呕,他将刀横过来在夏晚生的桌上一抹,一瓶还未被开封的葡萄酒就被甩了过去,戈恩斯紧接着连开数枪,子弹倾泻而出从虫潮潮头上贯穿,也将酒瓶轰成碎片!
可这还没完,尸体从虫潮中扑了出来,这些早已死去的人类被缝接控制着继续上前,脂肪在他们身上泛着油光,戈恩斯反手旋身横斩,人体顷刻间四分五裂,可仍有后者奔赴了上来,他们不惧死亡,没有武器他们就用牙齿去咬,没有牙齿他们就用折断的骨头去刺!
戈恩斯接连斩出五刀,刀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圆弧,切割开脂肪与肌肉,硬生生从大潮上砍出了一片缺口。
他的动作宛如最精准的机械没有一丝犹豫,每次挥刀必有鲜血飞溅。
出刀、抬腕扣动扳机、俯身闪躲、再次出刀!
吱吱吱——!
枪口在咆哮着,猛烈的枪声衔接成不绝于耳的雷鸣,将戈恩斯脚底的地板都震得微微颤动,刺耳的悲呼声响起,无论是尸群还是虫潮的攻势都为之一顿。
“妈的!这酒的度数不够!”
戈恩斯看着白葡萄酒洒落一地,但是并没有引起大火。
“它不怕火的。”
夏晚生踩了踩地上的虫尸,每一条虫子都有手腕般粗细,在它们体表覆盖着一层鳞片似的光滑外壳,丑陋的样子让夏晚生想到这世界神话中的生物克拉德。
据说当天启四骑士中的死亡骑着khlōros色的马匹降临人世时,因为神曾下过非人界生物不能踏足于此地的限制,马足下便会诞生名为克拉德(Krad)的虫类生物为其铺出大道。
从刚才缝接将着火的男人也纳入‘人群’中就能看出来了,它压根不在意火焰。
这很奇怪,只要是碳基生物就没有不会被高温摧毁的。
“不,也可能是火焰的温度不够……或者说,没能逼近那玩意的核心?”
夏晚生把玩着手里的那柄小手枪,他很感谢戈恩斯这时候还能惦记着他,可现如今一柄小手枪的唯一作用就是让他看起来不算是‘手无寸铁’。
“它应该是有心脏或大脑这种中枢器官的,人体只是它的外置装备。”
戈恩斯也意识到了这点,但不给他们两个喘息的时间,密密麻麻的虫潮已经再度扑了过来,戈恩斯一手持枪横扫,一手挥刀将漏网之虫切成两半,枪火与刀光衔接地完美无瑕,他的刀速极快,恍若一阵光在车厢内飞舞,刀刃与子弹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大网,而后虫线与肢体撞到大网上纷纷坠落。
直到这时夏晚生才发现自己还是轻视了戈恩斯,对于一个没有超凡力量的人类,能做到这般程度已经是极限,就算是古代的剑圣在面对虫潮时也不可能将刀舞的如此霸气!
来的是尸群他就回以刀光,来的是虫潮他就回以枪炮!
如果对手是人类早就不知道死上多少次了,即使面对几十个人戈恩斯也有自信能将他们杀得人仰马翻,可对手根本不是人……连有没有生命都很难说,它们不会恐惧,只会不停施以雷霆杀机。
虫线接在无数条断肢上,一眼看去戈恩斯像是在和拥有千手千脚的浮屠对战,血和短肢在飞散,虫子在悲鸣,刀刃与其相接爆出清脆的锋声,戈恩斯上一秒将枪口抵在尸体上扣动扳机,下一秒就沉肩横斩,刀被卡入尸体的骨骼中他就松开刀,以枪柄猛砸对方的胸口,又补上一脚将刀抽出后刺穿了尸体的头颅。
可人力终究有极限,戈恩斯手中的霰弹枪子弹不是无限的,他的肌肉也难以承受这般强度的运动,约莫数十秒后,戈恩斯的攻势一顿,虫群们穿透弹幕,撕碎了他的大衣与裤脚,零星的血花飞溅。
“夏晚生!去找酒!隔间里面应该有酒的!”
戈恩斯反手握刀将刀插入沙发座椅,硬生生地将它扛了起来当做盾牌挡在身前,再用肩膀接替手掌上的力量后,他一边从大衣内摸出剩余的子弹填入枪膛一边对着身后大吼。
他能看到夏晚生面对的虫潮压力是较小的,可能是自己开枪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也可能是其他原因,但现在他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夏晚生了。
“酒没用的。”
夏晚生很清楚这一点,酒精最多只能灼烧面前的虫子,但对远处的‘人群’没有用,火焰还没蔓延过去就会被水流浇灭。
“那你倒是说什么有用!现在要是有桶汽油我就用不着你了!”
戈恩斯咆哮道。
而夏晚生没有理睬,他只是看着从对面冲过来的虫群,它们原先能塞满整个车厢,以极为粗暴的方式撞了过来,可当距离两人三米开外的位置时,所有虫线都向着右边发生了偏移……
它们在远离夏晚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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