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扭动、爆裂着的火焰,弗雷的脑海里顿时被一片空白所填充。

他想起了同样被卡蕾莎所触的男人。

那被渐渐烧蜷的躯体,有那么一瞬与泽琳重合。

怎么行,这怎么能行!

泽琳可是自己回家的希望!怎么能放任她就这样被烧死!

弗雷凭坚定的意志镇静下来。

非以神能、而是人力,拂散脑海里由恐慌编织的氤氲。

惊慌失措、患得患失,全被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占去了位置,向意识边缘退去:

必须救下泽琳!

“别愣着,现在就去诊疗所拿水来!”

卡蕾莎磕磕绊绊地说道:“大、大人……这这这这「灾变」的火,不是水能够——”

“闭嘴!我让你去取水,没让你解释!”

在弗雷的怒吼下,卡蕾莎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办公室。

“弗雷大人……好疼啊……”

泽琳突然失去了半边身子的掌控能力,瘫软地跪在地上。

就像被点燃的纸制品,烈焰一点点地沿着手臂向上吞没她。

“原来我的意志这么脆弱。要是那一夜您听了我的主张,让我纳了您的「剑」的话……恐怕,我也要让您失望了。”

“你不会有事的。我是「尊主之剑」,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归属于我。我绝不允许你死于非意!”

泽琳听到这话,不知是因为疼,还是因为感动。几滴浑圆的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渗出。

“原来这就是「灾变」……火是从内部烧出来的。从骨骼到血液,全都成了它的伥鬼!”

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,泽琳仍像是个学者在进学。说话时,从口中喷吐出些许白烟,就连指甲盖里都凝了水珠。

“恐怕就连截肢都没法阻止这火焰。被染上,唯有焚烧成灰的下场——”

“快!快快!”卡蕾莎慌里慌张、大声指挥着镇民,让他们把两桶水搬进屋里。

泽琳将燃烧着的手臂放入桶中,却仿佛是水入热油。整个水桶都炸裂开来,咧成喇叭花的形状。

崩飞的箍桶铁钉扎入周遭人的腿里,鲜血四溅,为混乱再添一把柴。

“……”弗雷神色凝重,仍在飞快地思索应对方案。

在茫茫的记忆海中,他忽然抓住了沉浮着的闪光。

一个因场面实在过于混乱,从而被暂时忽略了的记忆碎片。

自己和卡蕾莎,不是有过直接接触吗?

想要触碰她绑着绷带的手时,卡蕾莎一掌挥来驱赶自己,发生了短暂的碰撞。

按卡蕾莎所说,「灾变」会影响所有「活物」。那自己……难道不算「活」着?

不,很明显不是。

如果自己不是「活物」,那「无生者」军团也应该对自己视而不见才对。

所有的线索汇聚成闪光一束,击穿困惑着弗雷的思维顽石:「灾变」对自己是无效的!

情况不允许他多想,弗雷将泽琳腰间的仪祭匕首解下。

镇民们以为他要行祭来解救泽琳,吓得连忙下跪。

唯独卡蕾莎没有跪下——她被接下来的一幕吓傻了。

“唔!”

弗雷用锋锐的刀尖抵住自己的手腕,向下一划。

冰冷的铁刃一路向下,如裁纸般切割开皮肤,创作出一道鲜红的沟渠。

暖热的鲜血泫然而出,随着心脏的脉动泵射出去,洒在半身入火的泽琳身上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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