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荏苒,秋收冬藏。
转眼又是一个瑞雪兆丰年的季节来临。
风青镇上家家户户,都被厚厚的积雪遮满了屋瓦,唯独剩着灶房的烟囱黑黝黝立着,炊烟袅袅,冒着热腾腾的白气。
胡孝德提着半只烤鸡,拎着绳下的两壶黄酒,喝得满面红光,醉眼迷离,从一家两行一院门户中一摇一摆地出来,回头嚷嚷道:
“行了行了!春红,你别送我了,我自己回去就行,你、你别管了啊!行了行了!外面天、天冷得慌,你快回去!回去!”
胡孝德瞧了一眼自己的心上人,转过头,眼睛里满是怜惜之色,经不住的嘴角咧开,整个脑子都是她的倩影,心里不禁幻想起来:
“等过了腊冬,就让师傅来提亲,开春就把她接回家去!”
一边想着一边踩着雪,笑呵呵哼着小曲儿,一深一浅去了。
过得一阵,那道门户一开,伸出一名女子秀首,青丝盘绕,细眉凤眼,模样瞧着挺俏,当是胡孝德口中的春红。
春红伸长脖颈,左右瞧了,见不到胡孝德人影,方才露出她那婀娜的身段,悄悄掩了门,打了一把青绿色的油皮伞,冒着风雪出了门。
宋家。
宋长宁喘了口气,下了床穿好内衬,走到桌下拿起一把碧翠镶金丝的茶壶倒了一杯水,咕嘟喝了一口。
回头瞧见床上女人白乎乎的屁股,慵懒地翘着。
“啪!”
一声脆响!
“你干什么!讨厌!”
女人受了惊吓,仿佛受了惊的小兔子,嗖地一下整个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,仅仅露出一双幽怨的美目,盯着眼前这个浪荡而英俊的男子。
宋长宁哈哈一笑,道:“小骚蹄子,那姓胡的喂不饱你,今儿饱了吗?”
“宋郎,人家身子早就给了你,你怎么尽是说些这种胡话,那姓胡的我看见他,我就想吐,我怎么可能让他碰我的身子?若不是为了你,我何必与他牵扯?”
女子没好气,扯开被子,露出脸来,泪珠泛睫,赫然是那春红。
只见她一脸不高兴,又嘟囔道,
“宋郎,该说的我都说了,该做的我都做了,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过门?”
“快了!”
宋长宁穿上一件烫金宝蓝的绒毛外套,瞧了一眼窗外,冷冷一笑,
“等我灭了许家之时,就是我娶你上门之日!”
说罢一展袖袍,扯了扯自己的衣领,昂首大步迈出房去。
宋家父母早亡,原本家境贫寒,宋长宁是宋家老二,只因家里大姐嫁了丁家,从此宋家飞黄腾达,一发不可收拾。
眼下大姐去了丁家,宋家便是宋长宁说的算。
他年纪并不大,还没到三十岁,生得俊些,但风流成性,家中早已妻妾成群,那位春红不过是他在外面的姘头之一。
如今他从春红那里得了消息,将美人喂饱之后,取了一顶貂帽带上,当下冒雪出了门,坐上马车。
不一阵,车马在镇上一座酒楼门口停下,宋长宁探出头,左右看了,一手压低帽子,带着一名护卫,快步上楼。
楼上雅间空空荡荡,唯独坐着一个人身穿赭色裘袍的中年男子,眉间愁楚,满是哀色。
眉眼一抬,见到宋长宁,挤出来些许笑色,忙迎了过来。
“宋哥!”
宋长宁一拍他肩膀,“鹏程,里面说话。”
两人进雅间内坐定,宋长宁偏头向外使了一个眼色,那护卫心领神会,取下佩剑去楼梯口守着。
宋长宁方才开口:“鹏程,我已派人查实,你说的不错,许家确实在灵秀浦开了商行,而且已经建了货场,不光如此,我还从他人得知,他们还在东柯镇落了点,弄了一家商行。”
“你家老爷子真是猪油蒙了心,自己亲戚不信,非得信那外人,他也不瞧瞧许家父子那模样,一个比一个凶些,这会是哪门子的好人!”
“宋哥,你有所不知,我那马场好端端的,家里一句说辞没有就给了那许老头,我真是不明白,我爹那人真是老糊涂了!”
“你可要帮我想想办法啊,说到底,你我两家本是亲戚,才应该是风青镇的主人,这许家横道里出来,算回什么事?”
那中年赭色男子自然是汪明如的长子汪鹏程,眼瞧他心急如焚的样子,手足无措,已经不知道该找谁。
正所谓病急乱投医,莫过如此。
“贤弟莫慌,这事情我拎得清。”
宋长宁安慰了一句,又接着低声说道,
“我已下血本,从北边金光镇林家请了两位大能修士,相信不过一月,便会来到镇上。”
汪鹏程脸色一变,忙压着嗓子道:“宋哥打算如何?可别伤了你我两家和气!”
“这是自然,你且放心,你家那边我自有分寸,这许家每月从东柯镇经怀山往返风青镇,我不会在你家地盘上动手。”宋长宁露出冷笑,笑容显得有些狰狞。
汪鹏程迟疑道:“宋哥这是打算在怀山道上动手?”
“不错!”宋长宁冷笑一声,“他家不是喜欢走镖,那遇到劫镖不也寻常,我安排我家镖头带上十几个人,配合两位大修埋伏于半路之上,假扮劫匪,神不知鬼不觉,取他许伯阳项上狗头!”
“这样,就算你爹事后去查,也查不出什么。”
“鹏程,我如此做都是为了保全两家情面,不然何必如此麻烦,你如今要做的,就是将他家走镖线路找来给我,而且要时刻告诉我他的动向,否则风青到东柯这段隔着怀山,这大山上荒山野岭,找人太费功夫,白白浪费时间。”
“我们只需掐准他的时间,提前埋伏,不愁杀不了他!”
汪鹏程咽了一口唾沫,点头道:“此事不难,护镖的谭文里是我爹安插在许家镖行里的人,那幅走镖图我也在家中见过,图纸不出明日,我拿来给你。”
“嗯。”
宋长宁满意颔首,“只要杀了这小子,那老头不过就是个瘸子,还不手到擒来!”
说罢又一把抓住汪鹏程的小臂,道,
“鹏程,此事过后你听我的,你拉起家里两个兄弟就去逼宫,最好能找到你的妹夫,向他求情,接过汪家家主之位,你爹老了,不能再让他折腾了,否则再这么折腾下去,这风青镇弄不好得姓许了!”
汪鹏程道:“宋哥,你的意思我明白,你我两家都是在仙家翼下,怎么轮得到一个外姓来指手画脚,只用灭了他许家,风青镇以后还是你我两家说了算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宋长宁目光探向窗外,望着密密匝匝的屋顶和人来人往的街道,面容抽动,眼神逐渐阴鹜起来,忿忿道:
“也是我那姐夫去了汜水未归,否则何须花那冤枉钱,只需他动下仙法,那姓许的还不当场毙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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