阙樽嫣站起身来,对赵欢和赵离微微一礼:“二位殿下,失陪片刻。” 说话的同时,阙樽嫣还朝着赵离打了个眼色。 “噢,请随意,如果有什么需要尽情招呼士兵们就好了。”赵欢说道。 阙樽嫣快步撩开门帘出了营帐,可面前却看不到洛诚的身影,营地里传来了阵阵高歌,似乎是晋王打猎的收获被送上了烤架,空气里此时还弥漫着一股腻人的烤肉香味。 阙樽嫣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听错那个声音,那就是洛诚的,她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。 洛诚帮太子办事,洛诚在为沐国的复兴大业谋划,这些阙樽嫣都知道,可是她不知道,洛诚为什么会出现在鬼哭卫的军营之中。 “洛儿,是你么?” “洛儿,你在哪啊?” 阙樽嫣呼唤着,可是没有回应,越是这样,阙樽嫣就越觉得古怪。 她和弟弟已经数年未见了,虽然相貌亲切,可阙樽嫣上次在东宫第一次见到弟弟之后,她便觉得,她的弟弟杨夕洛,如今叫洛诚的书生,竟然让她感觉到淡淡的陌生。 阙樽嫣在军营的营帐之中穿梭者去找洛诚,忽然听到了身侧营帐之中传来了哭泣的声。 “兄弟,只可惜你挺不过这最后一天,咱们终于有东西吃了,晋王殿下冒着死罪打猎回来了,我们有肉吃了,呜呜呜呜呜....” 这字词听起来似乎是一个鬼哭卫士兵正在缅怀逝去的同伴。 为什么他用的词是挺过? 为什么晋王是冒着死罪打猎?晋王方才明明说着的是为民除害才去猎杀泛滥的野物的。 这座军营有古怪,阙樽嫣心中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。 阙樽嫣走在一顶又一顶的营帐之间,营帐里大多无人,士兵们都聚集在外面,三五成群地围着一口大灶,大灶中炖着似乎是瓜分后的猎物肉。 阙樽嫣想起来了,方才她和赵离来到军营时所咨询的士兵的那副模样,还有士兵那有气无力的回应,像是饿了很多天的样子。阙樽嫣大致地数了一下,军营里的营帐总共有五百顶,也就是说这时一个可以容纳五千人的大军营。 可阙樽嫣眼前的士兵,至多只有两千人,那剩下那一大半,都去哪里了? 五百多帐篷排列密集,阙樽嫣没花多长时间就走了两个来回,还是没有发现洛诚的影子。 最让阙樽嫣觉得奇怪的是洛诚。 她弟弟的声音,她不可能听错,倘若万一真是听错了,那来人进帐之前说的那个“试验品”又如何解释,阙樽嫣上次听见试验品这三字,是洛诚和赵星在东宫见面时所说。 “这都是什么情况啊?”阙樽嫣悄悄地自语道,忽然她的眼前一黑。 阙樽嫣心惊不已,可随机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:“你在这晃悠什么呢?” 阙樽嫣掰开了赵离的手:“你吓死我了。” 赵离笑了出来,阙樽嫣撇了撇嘴:“你怎么就出来了?” “该说的都说完了,也该走了啊?” “怎么样?”阙樽嫣询问赵离的时候,突然发现赵离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裹,又多问了句:“这是什么?” “回去的路上再说吧。”赵离拉起了阙樽嫣的手。 回京路上,听着阙樽嫣告知其心中的疑惑,赵离显得很是纠结,他不住地用手中的马鞭轻甩着马背。 “殿下有什么想法么?” 赵离叹了口气:“皇兄显然没料到我们突然会来。” 阙樽嫣已经知道了赵离的意思:“整个军营都很怪。” 赵离突然:“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对吧?我晚上还要再来一趟。”赵离展开了自己的身后的背囊,竟然是一件鬼哭卫军官的土黄制服。 “那我也一起吧。” “你?”赵离看了看阙樽嫣,“我没给你准备。” “那我也回去偷一件,就说东西忘带了。”阙樽嫣就要调转马头。 “回来。”阙樽嫣走出没几步就被赵离叫住了。 “我骗你的。”赵离从背囊里掏出了另一件土黄衣衫,阙樽嫣接了过来,对赵离说:“不合身。” 赵离说:“你都没看呢,怎么就知道不合身?” “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尺寸的衣服?” “我就是知道。” 阙樽嫣哑然失笑。 赵离一甩马鞭,他征求阙樽嫣的意见:“咱们在永康县城里找个客栈把衣服换了,然后吃完饭之后再回去把?” “嗯。”阙樽嫣应了声,随赵离一同进了永康县城,二人寻了家客栈,阙樽嫣换上了赵离给她的衣裳,不偏不倚,正好合身。 阙樽嫣走出了房门,赵离已经等在外面了,他冲着阙樽嫣微微笑了笑:“我特意寻了个矮个子斥候的制服,我当时看他的背影,觉得和你差不多。” 阙樽嫣在赵离面前转了一圈,然后戴上了鬼哭卫的鹿皮帽。 “看起来怎么样?” 赵离替阙樽嫣稍稍调试了下帽子的位置,而后说:“英气凛然。” “你这是夸我呢,还是损我呢?” “夸你!” 阙樽嫣眨了眨眼:“是么,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。” “千真万确,你不好的话我是半个词都想不出来。” “少来了!”阙樽嫣轻轻推了推赵离,然后望着窗外逐渐散去的晚霞,“咱们还是抓紧吧,时候不早了。” “好的,咱们就在这楼下客栈吃吧。” 阙樽嫣和赵离坐定,小二看到二人很是惊讶:“哟,军爷!稀客啊!” 赵离有礼貌地笑了笑,之后随意点了几个简单的菜,等到小二端上菜来的时候,赵离和阙樽嫣都惊呆了,满满当当的四大盆菜,多得都快溢出来了。 “呃...”阙樽嫣看着面前几大盆的菜,有些尴尬地冲着赵离笑了笑,赵离也略有吃惊,他咋舌道:“这店,有些太过实在了。” 小二看到二人这幅模样,对二人道:“二位军爷,这是老板嘱咐过的,凡事遇到鬼哭卫的军爷,一定要好生照顾,必须管够管饱!” “可是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...”赵离无奈道,可这时候阙樽嫣却打断了他的话,她问小二:“贵店老板为何要这么做?” 店小二一脸惊愕:“这些军爷们不是再清楚不过的么,整个永康县都是这样的啊!” “嗯?”阙樽嫣满脸疑惑,倒是赵离也反应得快:“噢,是这样的,我们是新从京师龙武卫调到鬼哭卫任差的。途径此地,来歇歇脚。” “噢,新官上任!”店小二给赵离倒了一大碗的茶,完了叹息一声:“军爷为何好端端的在龙武卫不呆着,偏要来这鬼哭卫呢?” 赵离笑道:“倒霉,犯了些错误就被打发走了,这鬼哭卫不好么?” “好。” “那不就成了?” 店小二一击掌:“鬼哭卫对我们百姓可好,可朝廷对他们不好啊,鬼哭卫的掌卫是晋王赵欢殿下,可因为殿下的身份,所以圣上一直不待见鬼哭卫,圣上不待见,打狗看人,圣上不待见,那朝廷里的那些官老爷们,就联合起来欺负鬼哭卫。” “怎么个欺负了?” “听说鬼哭卫的军饷,已经克扣了几个月了,虽然此地离京城不远,可军粮也迟迟不至,鬼哭卫全军,都已经连着饿了好几个月了。”店小二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愤愤。 赵离和阙樽嫣对视了一眼:“还有这等事!” 店小二说得动情:“可饶是这样,鬼哭卫还是没有动我们周边百姓的一分米面,哎,要换上别的军队,朝廷这般不作为,定然早就掠夺驻地百姓的钱粮了,受苦的最终还得是来到我们百姓身上。可鬼哭卫不一样,还帮咱们护城锄奸,所以咱们老板才吩咐了,有鬼哭卫上门,一定得好生照料。” “噢。”赵离和阙樽嫣一齐点头。 “哎,军爷这顿好好吃吧,去了鬼哭卫,晋王的军规严,据说就没有这么好过了。” 二人谢过了店小二,吃罢晚膳以后,便又回到了鬼哭卫的军营。 看见是自家的服饰,门口的守卫并没有过多询问就放他们进了营,赵离走了没几步,停住了。 阙樽嫣问:“怎么了?” 赵离摊手道:“我不记得怎么去皇兄的营帐了。” “你的这点,怎么跟李安过似的?”阙樽嫣讪笑。 “我记得李安过的父亲也不善辩路,他哥哥也是,上次南门卫进攻沐国都城,他哥李安康就带着下属去错了地方,没有进春秋城,而是杀到了都城郊外的山间。”赵离说到这的时候,兀自地笑了两声,可阙樽嫣的却悄无声息地停下来了。 赵离回头:“怎么了?” “没...没,咱们继续走吧。”阙樽嫣赶了上来。 “阙姑娘,似乎每次说起李安过他们家,你总是怪怪的。” “有么?” “我不清楚,还有你和李安过待在一起的时候,你看他的眼神...哎,或许是我想多了吧。” “是你想多了,我只是...”阙樽嫣话还没说完,忽然赵离一把抱住了她。 “你干嘛...” 赵离又捂住了阙樽嫣的嘴巴,二人悄悄地隐入了帐篷的黑暗中。 “今天真他妈倒霉,我们的衣服平白无故怎么的就不见了”一个声音在附近的营帐间穿梭着,另一个声音这时也传来:“可都找了大半夜了,连烤猪也吃不上,要是让我发现谁顺了我的衣服,我一定要他好看。” 阙樽嫣和赵离在黑暗中相互笑了笑。 又一个声音传来:“林桉,陈天。” 阙樽嫣识出了那是晋王赵欢的声音,赵欢对那两名士兵道:“今天进京,发现了什么了么?” “锦衣卫已经开始查了,暂时没有怀疑到我们。” 阙樽嫣顿时感觉赵离抓着他的手一紧。 “陈桉你的那片衣角呢!” 另一个士兵支吾道:“没找着。” “这个不能出差池,衣角一定要找到,还有陈天,你继续盯着锦衣卫,若是谁发现了线索,就动手。” “殿下,这般冲着锦衣卫,是不是...” 赵欢的声音满是无奈:“都怪赵离和赵星太积极了啊,他们太早找到了冯八四的实体,又顺蔓摸瓜去勘察大汉将军。” “他想做什么?”赵离嘴皮子轻轻地动了动。 “再坚持一下,没多久了,下旬父皇的寿辰一过,我们就不必如此憋屈,就可以大显身手了。”这时赵欢对两名下属道。 阙樽嫣听到赵离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,赵欢的话,很难让让人听了不心生惶恐,可就在这时,又有一人来报:“殿下,洛公子将东西送来了。” 听到洛公子,这回到阙樽嫣站不住了。 “我马上过去!”赵欢听起来有些惊喜。 赵欢这是要走了。 在话头说到最紧要的关头,赵欢却突然离去,在急促的马蹄声下,赵离和阙樽嫣都紧紧地皱起了眉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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