告别过去水火不容的关系。  并非总是冲突,更有和解。渡人亦渡己。  修行,在更多人的实现。  创-世之初,至善至美,无功无己无名。  心绪不稳时,不宜练剑。  若是危险,又岂会让你只身?我亦有历练。    “小骨,你和你落师兄去阴间送霓漫天入轮回,当作历练,可好?”也如多年前太白一役,小骨第一次离开绝情殿去历练,师父也是这样问。现下这个问法,也并不见“商量”的余地。  “师父……”相比神器争夺之战,这并不更危险,可她最怕鬼怪啊!  一阵颤栗,坐了起来,却感到师父的手按在双肩上。一时连颤抖也不会了。果然朔风说得对,师父比鬼还可怕……   “小骨,你早就不招惹鬼怪了。摆脱了往日的宿命,更要告别过去的业障。当日水火不容的关系,如今却可以平和相待了。”  师父的声音温和有致,颀长的手指拂过额头,细碎的头发向两旁收拢。花千骨一动不动地坐着,最终费力地点了点头。  “可师父……你不是说……可以商……商量的吗……”说到后面吞了声,全不似提问。  “小骨……”白子画一时语塞。  他是怎么想到“商量”这个词的?是不该事事都照管。可他凡事少拿决定,拿决定则板上钉钉,对任何人,又何曾有过“商量”?此一时彼一时,小骨也当自主把握,这才是她修行的要义,他们之间成全的可能。  “你不是孩子了。师父希望你自己能明白,而不是为我的一句话。”  “师父,小骨明白。可是小骨真的……真的害怕……”禁不住又哆嗦起来。  “你明白什么?”师父这五个字也如他手上化入的仙力,平缓长持,却难于抗拒。  “回……回师父……师父是想历练弟子。”  白子画掩住面上那几许哭笑不得,自己就这么一问,小骨立刻答之以弟子之礼,如此自然。看来,师徒之份,于他于小骨,确是蒂固根深。  “不错,历练为何?”跳不出既定,白子画继续善诱循循。  “既有战胜鬼怪的力量,就不当屈服于自己的恐惧。”  “你还是不够明白。这世间种种,并非都要去战胜。看清万象百态,明悟自自身所在,原是可以和解的。渡人,亦是渡己。”  花千骨一字一字地听师父说着,感到目光泛开,眼前的纯白幕天席地,早晨的阳光分外和朗。师父的话,不是全懂,也不是不懂。  她从来就不想战胜谁的,如果她和师伯,和霓漫天,和一直极力避开的鬼怪,和许多误解她怨恨她的人,有朝一日能平和相处,那岂不是最大的美事?她没有野心,只希望所有人都安好,所有人都达成所愿,所有人和睦友善,这或许是最大的野心吧。  师父说,这确是修行可得。那修行也必是最高的幸福。是以她和师父要历遍六界,助人也是助己。这是怎样一种相关呢?她还不知道。  见小骨眼里,世界不断铺展开,那是一个一树一花一草都浸润晨光朝露的世界,鸟的细语风的轻吟浪的絮叨声声在耳。这个世界无限广大,又细到最轻微的声息,每一个生灵都尽享自己那份欢喜,天地间的欢喜。  这就是神的世界,这就是创-世之初!尚没有血泪呻-叹,只有纯粹的欢笑。而缔造者并非超离在上,却在造物之间,湮没在众生多彩的起舞,壮阔的合声,消弭了自我,化作天地间一滴雨水,一颗晨星。  “小骨,我们练剑。”  天海剑,海天间,花千骨更清晰地看到了那个世界,最初的世界。狂喜迷醉,净化澄明,感发之泪如一缕云烟,散入云蒸霞蔚。  “师父,这难道……是我的世界?”花千骨睁大眼睛,清澈如秋水,映入更广阔的海天。  “这是你的世界,神的世界,所有人的世界,世界之开端、本然、终极。”白色的身影伫立海天,郑重地点头,庄严如仪式,在天地间。  “师父,尊上,竟有这样的剑法,什么时候能传我?”  回头看见幽若满脸的惊羡崇敬,看得痴了,几乎淌下口水来,两人都笑了。  “你好好修行,自有那一日。”白子画道,眼前却是当年月下海上,见师父舞水月镜花的小骨。  “对了,师父,你不是说,这剑法要日日修炼吗?可我们有好些日没有习练了。”幽若一来,花千骨才走出天海剑的化境,想起这个疑问。  “你那几日心绪不稳,不宜修炼,”见小骨似懂非懂微微偏过头,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,“你收拾收拾,就和十一去罢。此行并无危险,于你反-倒-大有进益。为师此去,亦是历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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